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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十个诗人全部复活

GQ报道 GQ报道 2021-07-14

《春天,十个海子》是诗人海子人生最后一首诗,诗中的十代表十全十美,是个近乎完满的数字,可整首诗的基调却处处透露着无以言表的绝望。32年前的今日,海子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在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你这么长久地沉睡究竟为了什么?

海子成为青年诗人的一个图腾,被后来人铭记、诠释和追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诗人不会消失,诗也不会。我们走访9座城,与仍在创作诗歌的十位青年诗人聊了聊诗歌的意义。他们有人认为诗歌是一种文人无法拒绝的诱惑,有人把自己的懦弱、渺小借由诗歌慷慨展现,有人视为信仰,有人当作家常。不管怎样,他们都在试图用诗歌发声:人生有限,但文字无垠。



···············


张二棍

张二棍,原名张常春,1982年生于山西代县。出版有诗集《旷野》、《入林记》。

 

写诗于我,没有那么多高尚的理由。仅仅是,想从这乌央乌央的生活里,让自己找到一种绝对简单的消遣。这不需要队友,不需要道具,不需要一个好天气,也不需要一个好场所。


甚至,对于诗歌写作而言,一颗静下来的心,就是一张足够宽阔白纸。但我们的大脑,却可以在创造一首诗歌的过程中,时而驰骋和飞翔,时而放浪或端庄。

 

写诗,天南海北,攀爬跳跃,运动量极大。写诗,指东画西,神出鬼没,太空旅行般很神奇。写诗,能让自己拥有千里眼顺风耳,能让自己变幻莫测,一会儿是雷公电母,一会儿赶考一会儿喊冤……

 

写诗,让我的平庸、懦弱、猥琐,稀释在一行行句子里。

 

《我已经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哪怕一个人躺在床上

蒙着脸,也有奔波之苦



王单单

原名王丹,1982年生于云南镇雄。曾获《人民文学》新人奖、《诗刊》年度青年诗人奖、华文青年诗人奖、云南文学奖等。著有诗集《山冈诗稿》《春山空》《花鹿坪手记》、随笔集《借人间避雨》。

 

现实的挤压,生活的逼仄,命运的捉弄等让个体生命受困于沟壑纵横的人世。但诗歌能够为心灵开辟出更加宽阔的抒发空间,心灵的自由度因此获得了释放,并帮助身体发出最真实的声音,所以我写诗,是诗歌让我成为了真正的自己。诚然,诗歌之光源于人的心灵,那光照能够凿穿肉身的壁垒,在黑暗中慰藉更多的心灵,这个过程包涵了每一位诗人的写作愿望和野心,爱和对于这个世界的悲悯。除此之外,在所有的语言艺术中,唯有诗歌对写作者的个人经验、诗意感知能力、创造性、智力所能抵达的深度等提出了近乎苛刻的要求。而语言是世界上最廉价最便捷的创作工具,我们用它去触摸语言艺术中最璀璨的明珠———诗歌, 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事情,也是诗歌最迷人和最公平的地方,它对每一位诗人来说都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



《叛逆的水》

 

很多时候,我把自己变成

一滴叛逆的水。与其它水格格不入

比如,它们在峡谷中随波逐流

我却在草尖上假寐;它们集体

跳下悬崖,成为瀑布,我却

一门心思,想做一颗水晶般的纽扣

解开就能看见春天的胸脯;它们喜欢

后浪推前浪,我偏偏就要润物细无声

它们伙在一起,大江东去

而我独自,苦练滴水穿石

捡最硬的欺负。我就是要叛逆

不给其它水同流的机会。即使

夹杂在它们中间,有一瞬的浑浊

我也会侧身出来,努力澄清自己



郑小琼

郑小琼,女,生于1980年6月,四川南充人,2001年南下广东打工。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诗刊》《独立》《活塞》等。有作品译成德、英、法、日、韩、俄、西班牙、土耳其、越南、印尼、尼泊尔等语种在国外出版。出版中文诗集《女工记》《玫瑰庄园》《黄麻岭》《郑小琼诗选》《纯种植物》《人行天桥》等,法文诗集《产品叙事》(ChantalAndro译)、英文诗集《穿越星宿的针孔》((Eleanor Goodman译)、《Migrant Ecologies:Zheng Xiaoqiong’s Women Migrant Workers》、越南语诗集《女工记》、印尼语诗集《女工记》等。


我写诗在孤独中看见天空那轮被雾霾污染的月亮

我写诗在悲伤中看见厂门外被机器咬到手指的女工

我写诗在客村门口抽着劣质香烟喝着劣质酒的赤胳建筑工

我写诗在城中村低矮瓦房门口涂抹着脂胭口红的女郎们

我写诗被尘肺的阴影下哭泣的家庭与丧失劳动能力的男人

我写诗带着防护面罩的机器操作工在噪音的耳鸣

我写诗水泥地板上疲倦的搬运工短暂的睡眠

我写诗从东莞的工业区到盐田港出口的货柜车

我写诗在樟木头空荡荡的收容所前我递过所有的证件

我写诗失恋的女孩喝光7瓶啤酒醉倒烧烤摊前她低声哭泣

我写诗失业的在困境的男工走过三个镇寻找工作他脚上的血泡 

我写诗那被砍伐的树木污染的河流一只丧失家的小鸟

我写诗白色订单装满了塑胶鞋子毛织衣裳电子元件

我写诗电视屏幕中那个唱着流行歌曲娱乐节目和小品演员

我写诗在京广线京珠线奔波的火车与长途客车上拖着行李的乡下青年

我写诗出租房的外省口音被三个治安队员带进潮湿的班房

我写诗在中秋节的前一晚他们用铁棍敲打着我的铁皮房

我写诗毛织厂的毛绒让我的肺难受我咳嗽我在大朗孤寂的徘徊

我写诗一辆破旧的公共汽车带着我穿过大朗东坑在破旧的横沥停下

我写诗我在失业中感受生命在凋零我的青春在流水线上失声大哭

我写诗我在快餐馆遇见南方的贫穷阳光照亮一个年青女工

我写诗在螺丝厂我拧着螺丝而它们像月亮一样圆

我写诗我用陌生的词语组装拉线上的手、胳膊、头颅

我写诗在机器轰鸣声里

我写诗在天那水与防锈油间

我写诗在明月的乡愁里

我写诗在灰暗的日子它带给未来的光亮

我写诗在哭泣、呻吟、痛苦、欢乐、发疯的词语间

我写着远方、未来、希望

我写着眺望的生活不要太悲伤我不会对它一无所知



《在电子厂》

1

在桥沥(高速公路与一级公路交叉处,

盆景中的常绿植物,大雨积水洼地)

黝黑的园艺工人尘土似的生活

高速巴士,货车,它们驮着时代快速

转动,黑色的沥青道,白色斑马线

冬青低矮似流水线工人,低头忧郁地

走过,暴雨冲刷着生活的尘埃与不幸

他们谈论着数年未涨的工资,他们谈论

跳槽,双休日,加班费,她们谈论着

欲望,喜悦,悲伤,但他们决不会

像我一样,沉浸在莫名的自卑

谈论着人生的虚无,细小而无用的忧郁


2

被剪裁的草木,整齐地站在电子厂间

白色工衣裹着她们的青春,姓名,美貌

被流水剪裁过的动作,神态,眼神

这是她们留给我的形象,在白炽灯的

阴影间忍受年轻的冲撞,螺丝,塑胶片

金属片是她们的配音演员,为整齐的动作

注上现实的词句,肉体无法宽恕欲望

藏在杂乱的零件间,这细小的元件

被赋予了庞大的意义,经济,资本

品牌,订单,危机,还得加上争吵的

爱情.可以肯定在电子厂,时代在变小

无限的小……小成一块合格的二元管


3

钻孔机在铁上钻着未来,美梦从细小的

孔间投影,红色的极管,绿色的线路

金黄色的磁头间,它们的小,微小

我们在每一件小事或者庸常中活着

啊,活着,小人物,弱小者,我们

活着的,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们活在我的诗句,纸间,他们

庞大却孱弱,这些句子中细小的声音

这颗颗脆弱的心,无法触及庞大的事物

啊,对于这些在无声中活着的人

我们保持着古老的悲悯,却无法改变

时代对他们无声的冷漠与嘲讽



徐钺

1983年生于山东青岛。写作诗歌、小说、评论等,2008年获“未名诗歌奖”,2010年出版小说《牧夜手记》,2013年出版诗集《序曲》,2014年获《诗刊》“发现”新锐奖及《星星》“年度大学生诗人”奖,出版诗集《一月的使徒》,2016年出版诗集《序曲》(新版)。亦从事英文文学著作的中文翻译。

 

关于“为什么写诗”这个问题,我可以提供一个非常朴素的回答:因为我喜欢,而且擅长。但在这个回答之外,我还可以再多说一点。个体的经验和情感并不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是随时间而不断累积,并变得独特的;事实上,经验和情感往往会因为人类必须的社会性生活、因为日常语言的某些特征、因为表达上的惯性和懒惰……而变得与他人(或他人的描述)相近。文学在这种情况下承担的,不仅是为读者/观众提供“卡塔西斯(宣泄)”作用,也在创造新的表达,使个体的经验和情感更加具体,真实,不可替代。诗人尤其需要在自我的当下和过去进行探寻,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探寻未来——每个瞬间的经验都可能被新的、更富创造力的语言表达,而不是被日常生活中惯熟的语法概括。同时,这些新的表达在美学的层面也可能唤起更多的回应,使个体之外广阔的世界发生变化。

 

如果需要的话,以上内容还可以简单地概括一下:写诗会使我不断成为新的我。



《暗之书(或论历史)》


1

此刻,梦和窗帘渐渐稀薄。风像岁月吹来

把燥热的申请陈述翻动。

熄了灯的屋里,一只蜘蛛缓缓撕着飞蛾的翅膀

你能听到时间被黑的手套递向另外一双。



星光的蝉在喧嚣。星期一和星期二过早苏醒。

被虫蛀过的被单探出你孩子的眼睛:

“您有天花吗,您有我妈妈的天花吗?

——我想,我弄丢了它。”


2

我的安静的妻子,我的安静的生活。我宁愿

我们曾在一起,而不是现在:

一只兔子披着果戈理的外套住在我的家里

计算它温顺的工龄。


而我的寿命:是谁算错了一个月,一年?

黑色辩护人的上方,以死人命名的星在鼓掌。

可爱的法官伪装成燕子

用嘴筑巢,啄我漏洞百出的屋顶。


3

曙光像狼群在城市的栅栏外徘徊。此刻

有人怀揣我所有的证件躺在我的床上,睁大

他的眼睛,害怕被人认错,或者

被粗枝大叶的时代抓走。


没有酒,只有昨天烧沸的水。工作。

我和我的狗坐在门前,守着被瞳孔瞪大的卧室。

当第一束光从门廊外射进,我们就站立

准备:将第二束和它捆在一起。


4

像强健的蜘蛛的劳作,身世缝补着自己。

不是过去,而是那些危险的尚未到来的命运

在阴影里呵气:黎明时分

那不管你意愿的、愈加稀薄的窗帘。


你不记得,我曾和你梦到同样的记忆。尽管

那被拔掉两扇翅膀的蛾子

也还在抗争:在某个纪录影片的第一幕里

变得缓慢,像一桩凶杀案的现场。像一次真相。



胡桑

1981年生于浙江省德清县。著有诗集《赋形者》(2014)。诗学论文集《隔渊望着人们》(2016)。散文集《在孟溪那边》(2017)。译著有辛波斯卡诗选《我曾这样寂寞生活》(2014)、奥登随笔集《染匠之手》(2018)、罗伯特·洛威尔诗选《生活研究》(2019)等。

 

写诗,首先源于对书写的爱。我总是能够感觉到这种爱的存在,它那么强大,即便在我人生最低落的时候,甚至是在我对书写感到绝望的时候。爱,驱动我一再拿起笔,或者打开电脑,写下那些顷刻之间变得清晰有序的混沌词句。

 

爱尔兰诗人希尼说,写诗是为了让黑暗发出回声。而我写诗,是为了让沉默的事物和人发出声音,让沉默的语言发出声音,守护世界幽暗的一面,弥合人的生存的裂隙。狄金森在一首名为《诗》的诗里写过的,正是我试图在自己诗歌里去实现的:

 

解除一个生命的痛苦 

平息一种酸辛 

帮助一只昏厥的知更鸟 

重新回到巢中


我写诗,为了见证一个迅疾变化的时代,记录下我遇见的、打动过我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被卷入一个时代之中的卑微的人们,以及他们或快乐或不安的处境。

 

我写诗,是为了构造出另一个时代、另一个世界。在我的诗歌里所呈现的,也许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所缺失的。



《北茶园》


一个地址变得遥远,另一个地址

要求被记住。需经过多少次迁徙,

我才能回到家中,看见你饮水的姿势。


不过,一切令人欣慰,我们生活在

同一个世界,雾中的星期天总会到来,

口说的词语,不知道什么是毁坏。


每一次散步,道路更加清醒,

自我变得沉默,另一个我却发出了声音,

想到故乡就在这里,我驱散了街角的阴影。


“我用一生练习叫你的名字。”

下雨了,我若再多走一步,

世界就会打开自己,邀请我进入。



戴潍娜

诗人、学者。毕业于牛津大学。杜克大学访问学者。出版诗集《我的降落伞坏了》、《灵魂体操》、《面盾》等,文论《未完成的悲剧—周作人与霭理士》,翻译有《天鹅绒监狱》等。自编自导戏剧《侵犯》。主编杂志《光年》。出版英文诗集《用蜗牛周游世界的速度爱你》。

 

左手研究,右手写诗,我希望成为自己人生和作品的双重作者。

 

更年轻时,我大概是个体验主义者,向往福柯口中那种危险的人生。然而无论怎么折腾,人生总也有限;但文字无穷,它像多生出来的一副耳鼻手眼,给予了生命好几倍的敏感、浓烈与销魂。

 

这世上多数严肃的意义,都始于游戏和诱惑。写诗,那过程真像在磨一个小妖精——虔诚精细精致地去诱惑,那也是人在永恒面前的永恒挣扎。唯有安逸让人颓败,这里其实蕴含了孤独和痛苦拯救了我们的心灵。而写作,是一种辉煌的受难。它让我不断成为一个新的、陌生的、强壮的人。

 

这些年,我像一个永远漂泊的吉普赛人一样四处旅行,很多写作都发生在途中。诗歌变成了一种随时随地的生活方式和猝不及防的神性体验。如同一个思想马戏团里的演员,每天早上为创作新的诗行而醒来,为一个灵敏而杰出的句子奋斗终身。这种奋斗,跟镜子前的奋斗一样,都是试图用一种精致的节奏撼动粗陋的现实,用一行诗、一个词、一个字对抗一个世界的单调和粗鄙。


总有一些古老的吸血鬼,潜伏在年轻人的头脑中,吸取最新鲜的血液。作为最高语言形式,诗歌帮助我们去抵抗那些古老的吸血鬼。诗人的语言里有一个最摩登的人可以拥有的思想和生活。



《雪下进来了》


老人没有点菜,他点了一场雪


五十年前相亲的傍晚,他和她对着菜单

你一道菜我一道菜,轮流出牌

雪下进了盐罐,火锅,玫瑰旁的刀戟

他们坚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年轻的人


快爱与慢爱,就像左翼与右派

他每周五去布尔什维克俱乐部

她一再严申婚后柏拉图

新世纪和雪一道掺进鹅绒被,坚固大厦,

以及——心的缝隙

他们都把硬币翻过来了


还剩点时间,只够迷恋一些弱小的事物

弱小,却长着六只恒定的犄角

他一个人坐在静止的小餐馆

雪下进了火柴盒,抽屉,冰冷的尸柜 

他们曾挥发在某个夏天的年轻,洁白地还回来了



江汀

1986年出生,著有诗集《来自邻人的光》《北京和灰尘》、散文集《二十个站台》。

 

十九岁时,我写诗,是为了过一种严肃的生活。

 

通过阅读,不久之后,“诗”又等同于他们:荷尔德林、兰波、曼德尔施塔姆、海子,等等。

 

我认识到,生活,是一种否定性的事物;写作,渐渐也成为一种“自我救赎”。也许我的诗能被读者们接受,主要是因为作品中的某种内省意识。

 

现在,十六年过去了,我继续写作。我仍然在思考,仍然认识世界,这成了一种习惯。我想自己是一位“人文主义者”。

 

今天,我写一首诗时,可能是像画家或雕塑师那样工作。在这个时代,写作者们当然应该用任何一种方式、任何一种态度写作。但无论如何,我坚持,在自己的写作中,一首诗应该是审美的结晶。

 

有时候,我是那种需要秩序的写作者,虽然秩序常常也意味着僵化。也许,我需要将自己的写作整个地翻转过来,但我还不确定自己将怎样去做。


我应该在此引用海子的诗,“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同时,我也希望引用贺拉斯的那句诗,“我不会完全死去”。



《我曾身处那模糊的街巷间》


我曾身处那模糊的街巷间。

一个黑色、潮湿的上午,

漫游者即将离开城市。

这适合于人们阴沉的准备。

 

对于修辞,我们无能为力,

楼下却有自行车驶过。

还有一个咧嘴笑的小女孩;

我们会重新找到那些肃穆。


但溃散得太多了。

我为何又回到这里,

仿佛在别处度过了时日,

 

仍需继续凝视这些屋顶。

昏暗中我听到你的消息,

像是从南方带回的一块冰。



李松山

舞钢市尚店镇李楼村人。自小患病致残,无奈辍学,只能干简单的农活,并在家乡的山脚下、河滩边放羊。

 

许多时候,我也这样自问:我为什么写诗?给出的结论是模糊的。


我由于身体的原因,一直在乡下。那时候网络是闭塞的。和外界联系主要靠书信。我下学较早。乡下没有什么娱乐项目。跳皮筋。走石子。他们玩。我在一旁看。

 

放羊的时候,我就带本书,因为放羊太单调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接触到的诗歌。我感到十分的震撼。文字竟有这么大的魅力!

 

家里的藏书很快被看完了,就借书看,当时还遭到别人的嘲讽,一个放羊的,天天拿本书,都叫我羊老师。

 

最早接触的诗是舒婷徐志摩,和汪国真的。再后来用省下的零花钱去地摊买一些外国人的诗集。

 

看的多了就有写的冲动。当时写了很多模仿汪国真的东西。因为他的东西浅显易懂。现在还存留在我的QQ空间里。

 

后来,我陆续在刊物上发表了作品。也因为诗歌,我开始走出去。去过北京。郑州。商丘。湖北。福建。四川。

 

写诗最大的感触是,物与我的互动,穿梭于形象和抽象之间。文字张开尖利的喙……


我想最多的是源于热爱。和不懈的努力。



《我把羊群赶上冈坡》

 

我把羊群赶上冈坡,

阳光在麦苗上驱赶露珠。

我用不标准的口号,

教它们分辨杂草和庄稼,

像你在黑板上写下的善良与丑陋,

从这一点上我们达成共识。

下雨了,你说玻璃是倒挂的溪流,

诗歌是玻璃本身。

你擦拭着玻璃上的尘埃,

而我正把羊群和夕阳赶下山坡。



玉珍

 90后,生于湖南炎陵,主要创作诗歌,部分随笔,小说,作品见《人民文学》《十月》《花城》《作家》《诗刊》《长江文艺》《青年文学》《汉诗》等,出版诗集《燃烧》等。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写诗,有一天猛然回头发现居然在这路上走了很久。我想有些事情可能一部分是天生的,没法解释的,通过这个,然后才开始有意识有计划地进行它。我喜欢写诗,写诗是能够让我感到充实的事情,让我的精神世界非常明亮,而且让我觉得黑暗也极其优美,丰富,有时我写出的某些作品让我激动,在这个创造它们的过程我是奇妙的,极致的。其次,它是一种信念和亲切的感情。一种习惯。我整个人时常为此而准备,写诗这件事已经融入我的生命,它同时是一个支点,一个清澈的源泉。在经常信仰崩溃人心虚幻的世界,我更要写作,诗的力量使我感到生命的存在。它使一颗心变得确信且强有力,它不仅仅记录人类在忙碌中用无神双眼所看到的表面东西,更包含一种有神的精神上的东西,担当,正直,明辨是非,思考能力,独立,修养,内心的自由和开阔。如果人的信念与创作都消失,世上的灵晕也将消失,神将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虽然我们常常不愿意神叨叨地讨论神的存在或失去),诗歌让我们保持敏感敏锐善良的心,保持一颗朴素的心去看这雨天晴天里一只鸡一条狗一个人,发现万物中的爱意与无常。我写作同时也因为我还有理想,我希望我的作品具有一种力量和精神,它像个具有良好品性和人格的人一样存在这世上,提醒某些危机边缘的良知,爱,思索,语言光芒。甚至我希望它能穿透时间到达未来,另外,我喜欢自由地表达,创造,就像吃饭一样自然,随性,使用和创造语言的魅力。



《惊叹者》


我视那使我沉默的惊叹者

为我的同龄人,同类人

同时代人

我视那能使我流泪的惊叹者为我的

同病相怜人。这里头

有着一切,信赖它

古老新鲜的语言使我丰富

我视那使我动心的惊叹者为恋人

那些人脸上有我的脸那些人身上

有我无措的手脚

他们的语言完成了我未完成的

三分之一

只有叫黑夜惊叹的创造者能愈合

这整块孤独的裂缝

只有我心动时得到的一切才

属于这时代

这不是二十一世纪

也不是九十年代诞生的年轻人的

时代

这不是二十多岁的人生

这儿什么都有

这儿是全时代

我手上全是语言,屋子里人满为患

大师们空中逛街,并不下来

与人交流

 

 

余真

1998年生于重庆。参加第34届青春诗会、第9届《中国诗歌》新发现。


我也经常问我自己,为什么写诗?为什么不选择其它的什么东西,令人快乐的事不计其数,为什么偏偏是它?或许就像喜欢一个人一样,人来人往,没有谁不能被替代,认为是你归宿所在的人,其实也可以转身成为他人的归宿,但不知道结果以前就要因此中止吗?我只是因缘际会与它相逢,又凑巧被它的魅力折服,又刚好能与它有微茫的呼应。一个人孤独地在尘世闯荡,所以无法放下任何可能的同党,于是选择它跟随它了,到后面已不知不觉成为习惯。有人游戏成瘾,有人迷恋声色,都是先有爱好,再成嗜好,对我来说,诗歌既是我表达所思所想,抒发情感,呈现惶惑的钥匙,是我习以为常的,与生活为邻的同伴,又是我沉迷多年,不能割舍的追求。

 

如果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我想最中肯的答案应该是,诗歌本就动人,我受它的吸引和指引,是一种必然的结果。我很享受写诗所带来的满足感,在想象的国度自由驰骋。写诗是如此地快乐,很多年以前,当我还是那个孤独不已的小女孩的时候,我写出我的第一句诗,为一个人粉碎的内心都能美丽至此感到深深惊叹。

 

我享受粉碎和创造的过程,我像一个铁匠那样企图以灼烧的火焰换取生命的敏锐和锋利。我在十七岁写过一首名为《虚构》的诗歌,我在里面提出了我对个人命运的困惑:“为何我的洁白与柔软,和所有事物/都不一样?”/“为何我所经历的浑浊,最后/都悄然无踪?”/“为何/我对虚构这件事实/的形容/从来没有引起争议。”时隔多年,这些问题仍然没能解答,但好在并没有被忘记。我们行走千里,沿途风雨侵袭,好在有诗可以慰籍和记忆,我相信终有一天,在记忆的反刍中,我会得到当初没有得到的答案。



《今天》

 

静谧的花园啊,飞舞的秋千

远处的湖泊像你的裙子

飘逸的缎带。这个彩色的下午

太阳把每一寸大地都清洁

了一遍。孤独是怎样的陋习?

在今天,我永远不想知道

桌布是草地的颜色,而草地

是生命的颜色,生命它在瓶子

和藤篮里开着花啊,而你

阳光在你身上有雪白的波浪

多么纯洁的雪山,经年不化

你在湖边,让水珠拍着你

薄荷一样的身体。十年后它

像垮塌的岩石。但我今天爱你

今天我把你精心遇见,昨天

特意挑选的桌布茶杯需要和恋人

一样合乎我的审美。我相信

这是个能让你记住的好天气

你是我今天最愿意爱的人


原文刊载于《智族GQ》四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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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视觉:杨帆 
摄影:余秉强
文学顾问:彭敏
文字监制:靳锦
运营编辑:郭璐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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